在国立大学任教的他，每年得因公奉命评鉴市区的国民小学。有一年他和好几位教授同事，共同去评鉴某私小，几位母亲家长代表，恰好都是上市公司的夫人或官员之媳妇，她们在接受评鉴时，皆异口同声、再三强调说：“我们的孩子，在学校都有扫厕所哟!”
教授们听了以后面面相觑，啊，孩子有没有扫厕所，是如此需要被放大、被看见的能力吗?
当时我听了这个小故事，心里也不免嘀咕，扫厕所是再平凡不过的事了，不值一提。我家孩子就经常得清洁家里的浴厕，我总是跟孩子们说，请让家里就像饭店一样，光亮、干净、舒适吧。
但理论是一套，事到临头，才知道自己也不尽然如想象中潇洒。做母亲的，总难免有保护孩子的私心。我欢喜孩子清扫家里的厕所，那如果是去打扫使用频繁、人来人往的公共厕所呢?
前几天Nana兴高采烈地在餐桌上跟我们聊，这学期她被分配到去扫幼儿园区的厕所，每逢周一、二、四的下午，她都得率领五人小组揪着一起去!她笑嘻嘻地央我为她准备一瓶干洗手消毒液，好让大家洗完厕所后可以清洁双手。
我要Nana形容一些厕所的概况，并极力掩饰心里的点点泛忧：原来孩子已经扫了两个多礼拜的幼儿园区的厕所啊?幼儿园区的厕所，会不会因为使用者年龄很幼小，所以是全校最脏的厕所?她一向爱干净，面对乱丢的卫生纸和便盆外的排泄物，她受得了吗?那一刻，我越去想象公厕的脏污画面，心里就越舍不得。
幼儿园的孩子因为抵抗力弱，生病的多，我还担心那些排泄物是否带着病菌的污染源?Nana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，她能把厕所洗干净的同时，又全身不沾病菌、安全而退吗?
这扫厕所的工作，是开学初Nana请假去台南玩的时候，好友团把她给一起编排进去的。Nana在餐桌上笑得很开怀说，扫厕所很好玩!她说幼儿园的小朋友年纪小，屁股还对不准，便便和尿尿有时候会在马桶外面的地板上!墙壁上有时候会有“血”，可能是高年级大姐姐或大人的卫生棉没丢准……当然啦，也会有人上大号忘了冲马桶，黏太久了就会很难冲掉!
听起来实在是一处绝不美妙、绝不干净并且很需要一些技术和耐力才能够打扫清洁的排泄场域!这和清洁家里的厕所，“格局”差很多!没想到这竟是我的宝贝小Nana，每周有三天得去面对的工作。
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乐陶陶地看待这件事。她是怎么用开朗的心，来面对这一群小弟弟小妹妹屁股没对准，所造成的这些“灾难”呢?
光听她形容的画面，我就不能停止担心这日日的清扫过程中，孩子所可能不小心碰触到的病菌污染源，她的衣鞋会不会沾到?我的私心里，逃不过那人母的担心。
顾不得正在吃晚餐，我问Nana，那你会不会有时候被洗厕所的大便水给溅到?你知道排泄物有很多病菌的!那个专门夹卫生纸卫生棉的大夹子也很脏，你扫完厕所，有没有用肥皂彻彻底底把两只手洗干净，才进教室呢?
“我知道啦，妈咪!每天洗完厕所，我们一定会把手搓到快脱皮才进教室!我们每天都会跟幼儿园的小弟弟小妹妹说，上厕所屁股要对准马桶喔，如果把他们教会了，这样解决问题比较快!我小时候屁股大概也跟他们一样对不准吧，哈哈哈!”
她的话里，有小小孩做事情的策略，有包容的心胸，有同理心，还有她独树一帜的幽默感。
